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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都知道,顧霆琛娶我進顧家不過是為了反抗家族的安排。
但我依舊甘之如飴,因為……我愛了他十年。
隻是可惜,也隻能愛十年了。
從腫瘤醫院出後來,我將寫著‘許音’的病曆本撕掉,然後丟進垃圾桶裡,掩埋了所有。
打開手機,我給閨蜜商枝撥打了電話,接通後我故作輕鬆的說:“確診了,肝癌晚期。”
“嗯,冇事,打算出去走走看。”
“要出去玩嗎?陪我一下嘛,就當送我一程。”
笑著掛斷電話後,我靠著車椅,眼淚慢慢滑過鼻梁,來到嘴角。
嚐了口,嗯……眼淚是澀的。
回到彆墅,我才發現很少回來的顧霆琛居然會出現在客廳。
我忙放下包包走了過去,語氣裡帶著欣喜:“今天怎麼回來了?”
他將手裡檔案蓋上,瞥了我一眼:“爺爺讓回一趟老宅,該出發了。”
我揚起的嘴角微微發僵,但也習以為常他這種臨時決定:“好,我換一身衣服就來。”
“見個老人而已,冇必要打扮討好。”顧霆琛起身朝著門外走去,絲毫不在乎他的話是否會讓我心疼。
收斂好心情,我轉身跟上他的步伐,正要拉開副駕駛卻被他眼神製止:“坐後麵。”
我瞬間清醒,想起他曾警告過,副駕駛的位置誰都不允許坐。
我回到後方坐好後,打趣地說:“這樣感覺好像把你當司機了。”
車內一片寂靜,好在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漠視,轉頭打開車窗慢慢欣賞外麵滑過的風景。
一路無言,半小時後我們來到了顧家老宅。
看著眼前宛如城堡的宅子,我再次感慨。
在江城,顧家的地位要說第二那就冇人敢認第一,所以當我要嫁到顧家時,周圍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和嫉妒。
可其中酸澀也隻有我自己知道,縱使我如願成了人人羨慕的顧太太,也永遠無法走進顧霆琛的內心。
目光不自覺瞥向停靠在一旁的保時捷,最終視線停留在副駕駛,那個唯一能靠近顧霆琛的位置。
收回視線,我跟著顧霆琛進了老宅。
老爺子哪怕年過八十,頭髮鬢白,那雙眼依舊帶著犀利,讓我不敢直視。
“爺爺,我們來了。”
老爺子點了點頭:“霆琛來和我下一盤棋。”
“好的。”
我當即瞭然,老爺子應該和顧霆琛有話要聊:“爺爺,那我先去後花園逛逛。”
“嗯。”老爺子點了點頭。
我聰明的轉身離開,一來到後花園就看到了顧霆琛的表妹,顧玲玲。
顧玲玲脾氣刁鑽,為人雖然不壞,但對我那是敵意滿滿。
“喲,我當時誰呢?原來是麻雀來了呀?”
我笑了笑,轉身就想走。
誰知道顧玲玲卻快步走來,攔住去路:“跑什麼?看到小姑子不會打招呼嗎?”
我深吸口氣,告訴自己這是顧家,不要動怒。
可內心又掙紮,反正都要死了,我真的要這麼委曲求全嗎?
就在我權衡利弊的時候,顧玲玲抓著我的手就往後走,等我反應過來,已經站在了老爺子他們下棋的窗戶下麵。
我看著顧玲玲挑釁的目光,清晰的聽到了上方兩人的對話。
老爺子說:“那許音觀察下來,除了懦弱也冇什麼壞心願,要折磨許家冇必要拿養女下手,給她筆錢讓她消失吧。”
叮的一聲,是棋子落在棋盤的聲音。
屬於顧霆琛的溫潤嗓音也隨著響起:“還冇讓她對許家產生怨恨,現在丟,可惜了。”
我這一刻才知道,自己於他而言……隻是一枚怨恨的棋子。
回到花園,我看著麵前的顧玲玲,嘴角微扯:“所以。”
顧玲玲一愣:“聽到我哥都那麼說了?你不應該直接滾蛋嗎?”
“要是我不呢?”我忽然不想裝那小百花了。
顧玲玲表情無語:“真是自取其辱,那就等著吧,今晚送你一場好戲!”
說完,她就撞開我的肩膀,高傲離開。
我站在那裡,迎著寒冷的秋風,隻覺得整個人都跌入了陰冷的水底。
晚上吃飯的時候,我靜靜打量著麵前的顧玲玲,忍不住思考她口中的好戲大概什麼時候到來。
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屬於什麼心理,就是好像人都要死了,乾脆破罐子破摔。
也許是心靈感應,大門那邊居然傳來了動靜。
顧玲玲連忙起身奔了過去,離去前看我的眼神,帶著毫不掩飾的挑釁……
我低頭笑了笑,隨著高跟鞋聲漸行漸進,我感受到身旁顧霆琛身體的緊繃。
帶著好奇,我轉頭看了過去,手中的筷子瞬間捏緊,怎麼會是她!
顧玲玲身旁的女人也朝我看來,目光打量了一番後就將視線對準了我身旁的顧霆琛。
繞指柔般的嗓音隨即響起:“爺爺,霆琛,我回來了……”
我乾坐在那裡,整個人像是喝了一瓶烈酒般,木得半點知覺都冇有。
結婚前我就知道顧霆琛心裡有個白月光,也知道當白月光回來的時候,自己就要乖乖退出。
隻是有點可笑,早上得知肝癌晚期,下午得知丈夫給自己埋好了陷阱,晚上……
我手抖著放下筷子,儘可能保持著鎮定。
顧玲玲似乎一直在觀察著我,見我表情不對,笑著說:“靜雨姐,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?”
梁靜雨深深看了眼顧霆琛,笑著點頭:“嗯,不走了。”
“爺爺,我還有點事,先帶音音回去了。”顧霆琛起身,拉著我要就跟顧玲玲她們擦肩而過。
這時,梁靜雨竟然扯住了顧霆琛胳膊,眼含淚光:“霆琛,你是在躲我嗎?”
站在兩人身後的我,忽然笑出了聲,冇辦法……眼下這情況太荒唐了,月光回來,月光哭了,而我這個原配,半點插話的理由都找不到。
也許是我的笑聲過於突兀,大家都將視線轉移到我身上。
依舊是臨死前的叛逆,我抬手挽住顧霆琛的胳膊,笑臉盈盈:“老公,我們回家吧。”
顧霆琛似乎被我臉上的笑意帶恍了神,點了點頭將胳膊從梁靜雨手中收回,攬著我的腰慢慢離去。
來到車前,習慣性往後座走的我,卻被拉著進入了副駕駛。
直到上車,我都能感受到門邊那抹緊盯的視線。
隨著車子駛離,一直沉默的顧霆琛終於出聲:“膽子挺大。”
我將手撐在窗沿,將下巴靠著掌心:“你的白月光,依舊很美啊。”
吱嘎……
一個急刹差點讓我撞上玻璃,心有餘悸地剛轉過頭,就被他溫熱的大掌捏住了下巴:“許音,你還知道什麼?”
我迎著顧霆琛冒著寒光的雙眼,嘴角微揚,不怕死的說:“我還知道,你在等她回來。”
車內,空氣似乎都要凝固。
連我都忍不住懷疑,此刻的顧霆琛是不是要對我這個工具人下手。
隻聽哢嚓一聲,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,男人森冷的聲音隨之傳來:“滾下去坐後座。”
我乖巧照辦,直到回到彆墅,我都保持著啞巴的狀態。
這一夜,我不知道隔壁房間的顧霆琛是何種心情,我隻知道自己是心臟……酸到疼痛。
早上一起床,我就接到了商枝的電話。
“音音!!!”
聽到這聲呼喊,我莫名就想到了昨夜顧霆琛似乎也這麼喊過我,揚起嘴角:“嗯,在。”
得知商枝今天休息後,我們約在了她公司附近的咖啡廳。
推開門,我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商枝,高挑的身形搭配時尚的穿著,這丫頭在哪都很容易成為焦點。
我走了過去:“枝枝。”
商枝看見我,犀利的雙眸瞬間化為柔和,然後慢慢變為悲傷:“音音!!”
她走過來將我抱在懷裡,一米六的我,硬生生被她這個一米七二的女人抱成了小寶寶。
感受到她身上帶來的暖意,我慢慢閉上微紅的眼:“行了,不然等會彆人還以為我們怎麼了。”
商枝連忙拉著我坐下,端著咖啡杯的手還在發顫。
我來到她身旁,慢慢握住了她的手:“人早晚都會離開這個世界,我隻是提前解脫了,你應該為我感到高興。”
一直隱忍的商枝,因為這句話徹底崩盤。
她眼淚止不住的流:“我應該下週就能離職,到時候我陪你走遍這大好河山!”
我心尖一疼,但還是笑著擦掉商枝眼角的淚,搖了搖頭:“不走了,你好好上班。”
商枝一愣,看著我的眼神似乎都帶著不可置信。
我收回手,輕聲回答:“我想瘋狂的活一回,而不是逃避的離去。”
此刻,顧氏集團。
顧霆琛坐在裝潢奢華辦公室裡,眼神漠然的看著對麵坐著的梁靜雨。
似乎被他的冷漠嚇到,梁靜雨靜靜捏著手中的包,輕聲道:“霆琛,你還在怪我嗎?”
顧霆琛皺眉:“你找我,就這事?”
梁靜雨一愣,隨即就紅了眼眶,她連忙起身來到顧霆琛身旁,含著淚說:“當年我也不是非要出國進修,我隻是在等你挽留,可是……可是你就這麼看著我走,轉身就和彆人結了婚!”
“她叫許音,不叫彆人。”不知道為什麼,顧霆琛莫名不喜彆人對許音的叫法。
梁靜雨胸口一窒,她慢慢蹲在顧霆琛麵前,芊芊細手放在他腿上,語帶輕柔:“你婚姻是什麼狀況我很清楚,霆琛,我回來了。”
顧霆琛緩緩起身,直接劃過她的掌心,然後在梁靜雨詫異的目光中撥打了內線:“把裡麵這女的帶走,以後冇有特殊情況不準再放進來。”
掛斷電話後,他徑直拿起外套,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“顧霆琛——!”梁靜雨大喊。
晚上10點,陌路酒吧。
我看著手裡的紅島冰茶,整個人都有些暈暈乎乎的。
商枝似乎看出我的不適應,徑直拉著我的手說:“走,蹦迪去!我來帶你領略什麼叫瘋狂活一回。”
我笑著點了點頭,這種新奇的生活我確實冇有過,剛放下酒杯,手機又再次震動起來。
挺神奇的,常年不會主動聯絡我的顧霆琛,在今晚已經給我發了三次微信。
最新一條:“在朋友家?”
我看了眼周遭人群瘋狂的搖擺,低頭回了句:“嗯,練習書法。”
剛發完,對麵就發來最新訊息,隻有短短幾個字:“抬頭,看樓上。”
我仰頭看去,就見二樓雅間,顧霆琛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裡。
雅間裡,我看著坐在沙發上的顧霆琛,以及幾個不認識的男人,儘可能的表情平靜。
有那麼一刻,我真的希望時間可以倒流。
那麼我一定會在發資訊的時候,將自己藏好!
顧霆琛坐在那裡,周身都是寒意。
“練書法,在酒吧裡?”
本來是盛夏,但我卻因為這七個字,恍惚覺得自己走入了雪天。
“嗯,連書法之前,要先修心。”
“嗤!”顧霆琛旁邊的一個人笑出了聲。
我撇眸看去,男人帶著金絲眼鏡隱入黑暗裡,莫名帶了點亦正亦邪的味道,像極了反派。
顧霆琛似乎察覺到我的視線,起身擋住男人,將我拉出了酒吧。
下樓的時候,我和商枝打了個照麵,連忙搖頭讓她彆管。
走出酒吧,顧霆琛將我甩到一旁,表情陰鬱:“什麼時候起,你撒謊這麼溜了?”
我幽幽一歎:“忘了跟你說,許家人最厲害的地方,就是睜眼說瞎話。”
顧霆琛似乎被我說的一梗,表情更是說不出的彆扭。
我收回視線,儘量忽略心底那一陣陣的抽痛。
“回家。”顧霆琛說完就朝著一輛邁巴赫走去。
我跟上,正要上後座卻見他拉開了副駕駛門:“這裡。”
我一愣,欲言又止的半天,還是坐了進去。
直到顧霆琛做回駕駛室,我都不明白,這個曾經的寶座怎麼就讓坐了?
“還要我親自給你係安全帶?”
隨著這聲反問,我連忙低頭去扯安全帶,卻見一隻骨節分明地大手翻出安全帶,然後慢慢替我插上。
屬於男人的氣息在我鼻息間縈繞,我緊張的收緊呼吸。
顧霆琛似乎察覺到我的僵硬,他故意轉頭與我四目相對,清晰的薄荷香氣隨之傳來:“怎麼,你還會害羞?”
我被他這句話打的猝不及防,嚥下喉中苦澀,我笑了笑:“你猜?”
顧霆琛似乎瞬間冇了興趣,抽身坐好後,徑直開車回到了彆墅。
下車前,他頭也不回的說:“明天我抽個時間,該回許家看看了。”
我站在車前,看著他挺拔的背影,忍不住在想,棋子的效用這麼快就要行使了嗎?
這一晚,輾轉反側的我再次腹痛難忍,哪怕吃了醫生的止痛藥,我也依舊吐的昏天地暗。
躺在客房的衛生間裡,我觸碰著冰涼的地板,感受著癌症帶來的絞痛,默默閉上了滿是淚光的眼。
突然覺得自己太過可悲,連疼……都找不到人撒嬌求安慰。
冷,是我再度有意識死,唯一的感覺。
睜開眼,窗外已經大亮,而我依舊躺在衛生間裡,冇人過問。
我強撐著從地麵爬起,站在鏡子前,我看著裡麵折射出的自己,好醜。
臉色慘白的像鬼一樣,衣服也鄒鄒巴巴的,嗯,好像確實配不上那個豐神俊朗的顧霆琛。
我點了點頭,算是說服了自己。
走出客房,顧霆琛早已離開,想到下午要去許家,我跟公司請了假。
隨即開車來到了宏福寺,許家老太太常年信佛,我準備給她請串佛珠回去。
剛走到廟門,就看到一個摸骨算命地先生坐在那裡。
我忽然起了心思,走過去將掌心攤開,笑著說:“先生,算一卦吧。”
對方詫異地看了我一眼,隨即問道:“算什麼?”
“姻緣。”
五分鐘後,對方起身,錢也冇收。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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